看着他们羞愧且茫然的低下头,李破也是面色古怪,觉得给他们解释纯属对牛弹琴。
可作为帝王,耐心是最为珍贵,同时也是历代君王最为缺少的品质之一。
还好李破从来不缺耐心,因为缺乏耐心的诸侯们多已作古,活着的只剩下了吴王杜伏威和奉安公窦建德两位而已。
…………
“此次征讨窃据辽东的阿史那多闻,也算准备充足,阿史那多闻更逢新败,料来士气不佳,所以三路齐进,北边又有室韦诸部襄助,可谓优势在我,争取的是毕其功于一役,在东北方向有望复有汉时光景。
这就是去年定下大略时,目的之所在。”
缓缓道来之际,李破起身走下台阶,漫步于殿中,三位臣下也随即起身恭立。
李破一边溜达一边继续道:“可能是好事多磨,辽东这地方也是邪性,自从扶余人南下,建立了高句丽,距今也有五六百年了吧?
期间历代都有攻伐之举,有胜有败,更数次功败垂成,却总拿高句丽没办法,也是见了鬼了。
就拿杨广第一次征发辽东来说,朕还随军攻到了高句丽腹地,离着平壤也不过数十里,他娘的偏偏就是没打过去,来护儿怎么样?都攻进平壤城了,还是被人赶了出去。”
说到这里,李破摇头一叹,多年之前的那段艰苦行程,诸般惨象,好像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,数十万大军的溃败,尸体横陈,血流遍地,所谓尸山血海,不过如此。
前隋君臣因内斗而兴兵,最终大败亏输,高句丽人仿佛天庇,鬼神附身,绝地反击之下,把气势汹汹的隋军撕咬的遍体鳞伤。
一声叹息,李破摇了摇头,把当年旧事抛在一边。
“当初段文振为兵部尚书,定下的是倾力一击,速战速决的方略,手中不但有百万之师,还有突厥,契丹,靺鞨附从随之,声势赫赫。
今日之势,与当年迥异,高句丽已然覆灭,阿史那多闻也只苟延残喘,朕欲趁此良机解东北数百年之困,确实心急了一些。
你们大多没去过辽东,便如唐卿所言,那地方穷山恶水,但凡进兵慢上一点,被拖入雨季,就可能陷入其中,补给艰难之下,进退两难,无法自拔。
更别提后路稍有闪失,便可能陷大军于万劫不复之中,这才真叫死生之地。
契丹之乱适时而起,若还轻率进兵,后路交给宇文歆?此策若是去到军前,怕是咱们的尉迟大将军要大骂朝中无人了吧?”
听了这话,方才进言的尉迟信不由闹了个满脸通红,这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,他这个兵部尚书不合格,于是他连忙躬身谢罪。
“还好陛下英明,不然前方一旦失利,臣即铸下大错矣。”
李破摆了摆手,清淡的道:“打仗这事,朕比卿谙熟,若朕用了卿之建言,那就是朕的错,朕用卿之才,不在战阵之上。”
尉迟信感激的连眼圈都红了起来,“臣随陛下多年,功劳不如众人远矣,却居尚书之位,若非陛下念旧,何得于此?”
四五十岁的人了,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,这种事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,李破倒是驾轻就熟,赶紧溜达到他的身前,拍了拍尉迟信的胳膊。
“你我君臣多年,莫要学他人作态,卿向来忠勤,在朕心目当中,绝不比他人差上半点,等尉迟二郎凯旋,朕再与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痛饮一番。”
尉迟信在张亮嫉妒的注视之下,抹了抹眼睛,“臣还记得那年冬天,臣与二郎还有苏尚书投奔陛下,陛下设宴款待,二郎在宴中出言不逊,差点被罗将军砍了……
一晃多年过去,真是恍若昨日一般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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